接近你是那个时代的必然,而结识你是一个必然中的偶然,就如那1951年秋天的那一缕阳光,透进了嘉兴福音医院的窗口,在那一片稚嫩的绿土上终于诞生了嘉兴的第一家卫生技术学校。那是时代的需要,是建国后国民生活医疗条件亟待提高,而当时的医疗资源极度匮乏,医疗技术极度低下的必然的结果。
结识你确实是一个偶然的邂逅,说来也是有点可怜,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竟然是在当年的中专生招生手册的名单上,是在一种对医学的神秘对救死扶伤、白衣天使的高尚情愫中,怀着一颗对你的无比崇敬的心情下选择了你,我的母校----嘉兴卫校。
如果说结识你是一种偶然,那么亲吻你的温柔双唇则又成了命运的必然。冥冥中我终于成了你的学生,成了一名那个年代值得人们引以为豪的中专生。记得那年是父亲肩扛着行李,带着我一路从乡村到城市,从水路转陆路,乘轮船坐汽车,在父亲汽车站的一个朋友开后门弄到了两张当天的车票,才挤上了那辆通往嘉兴的公车。父亲和他朋友说及送我上卫校的时候的那张无比自豪、异常兴奋得意的脸庞也在那一刻深深地铭记在了我的脑海。父亲是在为他的儿子骄傲,父亲是在为他的夙愿终于在他的儿子的身上得以实现而自豪。我的父亲在年轻的时候村里曾派他到县城学过一段时间的医学,也曾当过几年的村卫生员。但后来也终于没有继续做下去。但父亲曾无数次和我们讲述过他的那一段经历以及他的老师们的医术是如何如何地了得,就象现在的我在我的女儿面前谈及你和你的一切的时候,是那样的兴奋和自豪。
熟悉你是一个美丽的过程,你的拥抱使我享用一生。那年的嘉兴城市刚刚开始改造,那时的嘉兴确实有点陈旧。在那座城市的尽头,在运河边上,有一片充满生机,充满绿意,和笑意的乐园,那白底黑字的校牌也并不显眼,但那绿树成荫的校园、那一幢幢青砖黛瓦的木结构的坚实的洋房显得格外的清新耀眼。那就是你、抚育过我们多年的母亲,在你的怀里,在那夏日斑驳的树荫下、在那九曲桥边,那假山、那山洞,还有那路边的棕榈树下、石板凳上,有一二成对、三五成群的、手里捧着解剖、内科、外科,生化、生理书的少男少女,在那里潜心苦读,这其中也有过我们年轻的身影,还有那大张老师的高大背影,小严老师的柔弱身躯,还有那笑声爽朗的唐老师和总是来去匆匆的沈老师;还有那黑板上叽叽的写字声以及远处操场上传来的那一阵阵激动的喝采声。而最为深刻的是王老师为了准备下午的解剖课,一手翻着散发着福尔马林味的尸体标本,一边正啃着个大肉包子的特写镜头。还有……
每当有人提起学校,每当有人讲起卫校,那几十年前的一桩桩一幕幕。噢,对了,还有高跟鞋鞋钉在那木板楼上的哒哒声,每天晚上从二楼女生宿舍倒下洗脚水的泼水声,还有那教室窗外杉树上小鸟的叽喳声以及走了调的“长亭外,古道边”。然而,最爽心的是每天从学校广播里传来的女播音员的甜美的朗读声,当然更会使人痴迷的主要是偶尔会在二楼播音室的窗口可以一睹她的芳容和那媚人的秋波。
冬去春来,多少年在你怀里,我们有过欢笑也有过痛苦,有过喜悦也有过哀愁,我们成功、我们失败,从年封住礼堂大门的数尺积雪,到飘溢整个校园八月丹桂,我们努力着、成长着。记得那天,他们告诉我说学校将改建成医学院时我激动了好久,而当有人说学校将整体搬迁的时候,我的内心开始有点失落,医学院将不再属于我们,我们和医学院沾不到半点关系。
校园迁了,房屋拆了,当我再次过来的时候,早已没有了你往日的半点影子,留在那里的只有是在那片土地下的我深深的记忆。回忆是美好的,回忆也是一种享受,但回忆也常常会带一点点苦涩和无奈。
发展是历史的必然,就像你的诞生一样,是历史之使然,是社会之规律,但抹不去的是存在过的事实,是在我们心目中的你。
万灵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