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 9月至 1949年 7月,我在鄞县县立商业职业学校(简称商校)就读,校址在宁波市北大路90号,附近有:西大路的鼓楼前,北大路尽头的公共体育场和中山公园。校门是古式古香的石箍大门,门的顶端有学校名称,校门边上还挂有“中国童子军338团团部”的牌子。
一进门,右手就是门房,由校工汪永章看管。他的鼻子有点红,学生背后叫他“红鼻子”。离校门约10米左右,常停着一辆崭新的黄包车,该车由汪焕伯校长专用,装有一只大大的车铃,扶手黑颜色,金属制作,闪闪发光。专职拉车的校工叫童和芳,小名阿三。
据了解,抗日时期,宁波沦陷后,商校被并入宁波联中,并迁至鄞县西乡。抗日胜利后的1946年春季,商校才恢复名称并开始招生。
1947年7月,我由余姚陆埠步行至河姆渡,在那里乘上小汽轮到达宁波参加了入学考试。8月初,在宁波的《时事公报》上刊登了商校当年录取的新生名单,我的名字喜列其中。尽管我已经被慈溪师范学校录取,但是,由于比我高一级的小学同学褚珍柔已于 1946年秋进入了商校读书,为有伴,我毅然放弃了慈溪师范,选择了商校。
我们进校时,商校已有老生三个班级共 124人,包括 1946年 2月进校的慎思级(初商春始)37人;1946年 9月进校的乐群级(高商秋始)26 人;1946年 9月进校的力行级(初商秋始)61人。
1947年 9月,招收的新生近150人,其中高商一个班(高秋一)50人;初商的100人被分编成甲、乙两个班,我被编入初秋一(乙)班。第二年因为部分同学辍学,人数减少,初商原甲、乙两个班合并为一个班,班级番号为“初秋二”。
那时,汪焕章(伯)先生是实职校长,盛沛权先生是挂名校长;曹信父先生任教导主任;冯磬声先生任训育主任,黄秉魁、徐庸庭、高志鹏等三位先生任训导员,专事管理学生的纪律和生活;338 团童子军教官是冯和珪先生。
我们班的任课老师中,徐至孚先生教国文,徐士铜先生教英文,郑宗贤先生教公民,杨会玄先生教商业学,张庆雯女士教数学,孙定观先生教簿记,李培真(佩珍)先生教体育,张仰先先生教音乐。徐士铜先生为人风趣,他在课堂上说,我的小名是“徐石”,英文名字可以叫Stone Xu,中英合一!
印象中,国文课本里选的课文主要是古文,有《卖柑者言》、《师说》、《岳阳楼记》、《祭妹文》等范文,还有几首唐诗、宋词;音乐课是学唱京戏,我还记得,张仰先先生教我们的第一首曲子是京剧《甘露寺》,唱词的开头是:“劝千岁,杀字,休出口,听老丞说从头……”从这里,我们可以推知,商校在教学内容的安排方面,对传承和发扬我国传统文化是十分重视的。
簿记课采用立信会计用品出版社出版的教材,作者是我国会计学的鼻祖、著名会计学家——潘序伦先生。他以通俗简洁的语言,阐述了西方国家的会计理论。全书以借贷记账法为主线,以一个商店的日常经济业务为实例,由浅入深,由简到繁,层次分明地进行阐述,课本的可读性极佳,学生容易理解。而任教簿记课的孙定观先生,尽管他说话的声音不怎么响亮,语速也比较缓慢,但是他的讲解环环紧扣,条理清楚,教学效果良好,深得同学们的欢迎。
公民课的内容主要是讲三民主义,公民的权利、义务以及“礼、义、廉、耻、忠、孝、仁、爱”等中国传统的道德文化。
我们班多数同学的家在宁波市区,他们是“通校生”,每天可以回家吃饭、睡觉。包括本人在内的少数同学离家远,来自市郊或鄞县、奉化、余姚、慈溪、舟山等地,只能在学校吃住,被称为“寄宿生”。
当时,通货膨胀严重,物价“日涨夜大”,国民党政府发行的金圆券时时刻刻都在贬值。学校规定,学生向学校缴纳学费,必须用银元或大米,拒收纸币。为此,我入学时,好不容易从余姚陆埠运来了三麻袋大米。
市场上银元买卖十分风行,银元的品种有袁大头、孙小头、鹰洋、龙洋等,药行街、江厦街成了银元的交易市场,沿街人头攒动,银元的敲打声不绝于耳。
学校里的食堂由饭老板个人经营,饭菜质量不敢恭维,食品卫生也差。记得有一次,一位叫干维祜的高年级同学,在饭菜里发现了苍蝇,大声叫了起来,同学们都停止了吃饭,要饭老板出来解释。饭老板向同学们道了歉,表示今后改进,并承诺当天晚上加菜补偿。这种称之为“闹饭堂”的事,每学期总要闹一两次。
我们的宿舍在三楼的阁楼上,20平方米左右,小小的空间,要住10 多个同学,尽管使用的是高低铺双人床(宁波人叫白鸽笼),仍感到十分拥挤。阁楼上臭虫超多,特别是夏天,每个同学都被咬得浑身起疙瘩,奇痒难熬,无法入睡。
教导处、训育处、体育室、财务室等都在同一栋房屋的底层办公,二楼是王焕伯校长和徐至孚先生的办公室。
以高秋一班俞福海为首的几名同学,办起了取名为《春雷》的墙报。刊登的文章,言辞犀利,如匕首,似投枪,矛头直指腐败的国民党政府官僚。多篇针砭时弊的文章,紧紧吸引了同学们的眼球。每期出刊时,读者成群,墙报前后水泄不通,分外拥挤。
1949年 5月25日,宁波解放了。我们由高三的同学带领,前往体育场参加欢迎解放军的集会。同学们手持鲜花,高唱着刚刚学会的歌曲,记得歌词是:“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你是灯塔,照耀着黎明前的海洋;你是舵手,掌握着前进的方向;英明的中国共产党,你就是核心,你就是方向;我们永远跟着你走,人类一定解放……”雄壮、豪迈的歌声响彻体育场的上空。除了来自学校的学生和老师之外,前往欢迎解放军的还有工商界代表、工人代表、农民代表以及居民代表等,体育场里人声鼎沸,拥挤不堪。人们欢欣鼓舞,喜笑颜开,对未来的新生活充满期盼和希望!
解放军同志身穿草绿色服装,胸前别着“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标牌,但军帽上未见有五星标记,他们精神抖擞,面带微笑,频频向我们招手致意。
不久,学校由宁波市军管会接管,更名为“宁波市立财经学校”,并任命左文轩兼学校主任委员,杨学润老师为副主任委员。高商部的三个班级,统一改称为“干部班”,在另设的“宁波市财经干校”进行了短期培训(享受供给制待遇),结业后由市军管会分配到本市党政机关工作。这些同学因为是在1949年10月1日以前参加工作并享受过“供给制待遇”,所以,他们到达法定退休年龄时,按照政策就成了“离休干部”,这是后话了。
我们初商部的同学,被迁移至西门外的朗官巷小学上课。由于当时宁波遭受国民党飞机的轰炸,有不少同学被迫休学了,我也因此停学了一个学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