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师的一生经历了两个社会。正值中华民族血雨腥风的国殇之际，西南联大毕业后的他投笔从戎，曾在美国陈纳德将军率领的飞虎队里任翻译，写下他人生中最光荣的一页，然而，这也给他自己带来半辈子的阴影。好在雨过天晴，夕阳时的辉煌，不但令他自己感到欣喜，也让我们弟子辈感到无限骄傲。

黄老师是个正直的人，他谦虚谨慎，不求名利；待人接物，诚实守信；任职处事，大公无私；不阿谀奉承，不落井下石。他的品德连同他出色的教学业绩，在嘉兴学院当年的师生中是有口皆碑的。

黄老师在历次政治运动中，都落得靠边站、被批斗的境遇，但是他从不计较这些。在“四人帮”粉碎以后，他还是兢兢业业做好自己的那份工作，这说明了黄老师的政治觉悟和博大胸怀。

黄老师在上世纪80年代初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此他工作更加废寝忘食了。他担任学校工会主席、基础部主任（相当于系主任），又兼教英语课。他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人，凡事都躬体力行。他不仅会关心全校教职工的工作、生活和福利，操心基础部的师资、设备和经费，而且连教职工福利分房的琐事，他都要亲自去处理。由于黄老师群众关系好，所以许多同志都喜欢在晚上到他的卧室去商讨问题，在黄老师居住的冶机楼，他的卧室总是熄灯最迟的。黄老师就像一头老黄牛，每日孜孜不倦地工作。1983年9月10日，黄老师荣获“浙江省优秀教师”的光荣称号。但是他确实太累了，早在逝世前二、三年，我就听他说，腹部一侧总觉得有放射状的疼痛感，且已经很久了。那时没有一年一度的体检，这个积劳成疾的征兆，不幸被忽视了。

黄老师是我的导师，他的为人、治学和教学，深刻地影响和熏陶了我。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黄老师的诲人不倦，启发我的学而不厌，让我从黄老师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黄老师虽然不是语文教研组长，但他是大家一致公认的学术带头人。上文已经说过，我跟随黄老师25年，是他忠诚的学生之一，我的课堂教学风格，也有黄老师的某些样子。所以，我始终感激他对我的栽培，且一直祈祷他健康长寿，永远是我的导师。不幸的是，世上事与愿违的事总是常常发生。

在1984年3月下旬的一天上午11:30，我和黄老师一起从教学大楼的四楼下来，在楼梯上我们彼此点头致意，没有说话，因为我俩上课都累了。殊不知这就是黄老师最后离开教学大楼，离开讲台的情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还是让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每每回想都让人感到不是滋味。

第二天一早黄老师在起床时感到一阵眩晕，便跌倒在自家的沙发上。学校马上把他送进建德医院，初诊情况不良，又立即送往上海，诊断结果是肺癌晚期，医生说只有两个月的生命期。黄老师又被送回建德医院。从此，我去看望他时，他多数时候都处于昏迷状态，即使醒着也不认识我了，真叫我伤心不已。5月25日，黄老师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享年62岁。整个冶园陷入了哀伤的气氛，不知多少人哭红了眼睛。两天后，学校礼堂在庄重肃穆的氛围下为黄老师举行了追悼大会，一遍遍哀乐声，一阵阵哭泣声，都是为哀悼一位德高望重的好园丁。接着，全校师生排队前往建德医院，在医院门口列队，目送黄老师的遗体上灵车，往新安江殡仪馆火化。35年一挥间，往事历历在目、催人泪下，我一想起这些还是那样悲切。

黄老师忠诚于人民教育事业的精神，愿今日嘉兴学院的老师们能继承和发扬；黄老师当年的学生，今天大多数都已退休，我希望大家把黄老师的故事，讲给儿孙们听，这也是传承的好办法啊！

愿黄老师在天堂好好安息。学生们都在怀念您、纪念您，您可瞑目而欣慰了！

顾安年

（2019年5月23日写于杭州蓝色钱江）